Little Thing

扣子

我并不是一个偏执的人,但是在扣子的问题上,我一直抱有奇怪的坚持。买了新衣服,藏在衣襟内侧的备用扣会先被剪下来,然后才是吊牌。扣子扔到一个浅黄色的维尼熊糖果罐里,从此不见天日。上大学到现在还留在身边的物件不多,这个罐子算一个。

几年下来,扣子大大小小攒了几十颗,最开始想的是万一衣服上扣子掉了,还可以补上,免得难看。可日子长了,发现备用扣居然毫无用武之地,所以现在只为收藏癖好,还保留着。

扣子形色各异,褐色、蓝色、灰色、白色掺杂着,当然最多的还是白色。不过就算是白色的,也不定派得上用场,有跟一元硬币一般大的,也有小指盖大小的,总之是花样繁多。

有时候整理罐子,扣子哗啦一下涌出来,样子都很熟悉,但是已经无法与衣服一一对应,什么时候在哪里买的在什么场合穿过跟什么人有关,偶尔有些零碎模糊的印象浮现,裹挟着海风味、泥土味,又很快消失不见了。

这些扣子还能去往哪里呢?替代某件掉了扣子的衣服上的空位?不争的事实是,它们挤压蜷缩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,这个十公分高的罐子就是他们最后的归途,尽管它们知道理想归所,却终究,到不了了。它们从此都会是一颗一颗独立的扣子,而不是衣服上的某一部分。

而那些仍然被好好安放在衣服上的扣子,我愿意把它们照顾得更妥帖。比如,洗衣服之前,一定把每个扣子都扣好,见不得任何一个与扣眼分离,哪怕是固定衣领的扣子。某人总说,既然穿衣的时候扣子都要解掉,何必都扣上,我就用既然还会饿那为什么还要吃饭来反驳,他也只是笑笑。

我们每日所经历之事有多少是这样被建立又被推翻,然后重重复复,你可以说某个结果注定要出现,却不该拿来做拖沓懒惰的借口,忽略掉它本应该经过的道路,可能就错过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风景。哪怕微小的事物,也有属于它的最适合的位置不是吗?

梦和给未来的XXX

给未来的XXX,这是个听起来很玄妙的词组。前几日收到了来自苏州的“寄给未来的明信片”,店家很有心思,写好的明信片可以“定时投送”,在特殊的日子收到,再温馨不过。等待的时日并不长,因此没有产生旷世感。

至于被安放在某个隐秘角落的时光胶囊,注定是要在人们几乎忘了这回事的时候,再掀开落了尘土的过去。有报道说,今年七月,香港立法会搬离中环的惜别仪式就有安排特别环节,打开香港回归时埋于地下的时间胶囊,让议员们认领各自埋藏的物品。前立法局局长放入的是14年前的议事规则,居然还有议员放入了色情漫画。也是在今年六七月的告别时分,中大的毕业典礼特别安排了放置时光囊的活动,学校档案馆将为学生保留五年。

不知道议员们当下找回旧物的感触,也不知道五年之后,有多少学生记得回母校领回自己的时间囊。五年或者十四年过去之后再看,此刻 留下的故事可能并不重要,它不过标识了一个起点,从那时开始,他或她从一个路口往下一个路口缓缓向前,也可能遭遇转捩点,日子已翻天覆地变换。

这些物件总在不经意的提醒,你曾经的“存在”。

两个星期前的周五去看《黄粱一梦》,讲的就是跟这个成语有关的故事。一个人梦见自己的一生,最后只渴求告老还乡,吃一碗黄粱米饭,后来梦醒了,发现自己仍旧不得志地躺在枕头上,黄粱米饭还没蒸熟。那天太累,中途睡着了,错过了主人公被构陷的情节,可并不影响对于这部剧的理解—反正是梦。看完之后,ET同学兴高采烈地去吃了剧组给现场观众提供的一小碗黄粱米饭,并认为故事的反悟并没有太大意义,“当将军还是侣鱼虾不都是一生吗。”

后来,我在秋分之后一个雾蒙蒙的中午想起了这个故事,它讲的道理浅显,其实谁都懂,不就是用来提醒人生之殊途同归,那么大可过得从容自在,但相比起宏大漫长的生命旅程,这个ending稍纵即逝。同一秒的时间里,人们的状态千差万别,在那个中午,以榴莲还是炖汤充饥,呼吸并不新鲜的空气外出还是在家听巴赫,都是难以相互替代的体验,可只能选择一个,当它降临时,我们没那么多好抱怨的,走下去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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